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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适故乡:绩溪,寻人兼探墨

时间:2019-07-23 23:47来源:中国艺术新闻网——中国 作者:admin 点击:
我是安徽徽州人。这是胡适先生在晚年口述自传中的开场白。转至今日,徽州之名已从安徽行政区上消失了32年,先生的故乡、绩溪县上庄镇,分并到了北边的宣城市,徽州腹地划归黄

“我是安徽徽州人。”这是胡适先生在晚年口述自传中的开场白。转至今日,“徽州”之名已从安徽行政区上消失了32年,先生的故乡、绩溪县上庄镇,分并到了北边的宣城市,徽州腹地划归黄山市,成了安徽的旅游中心区。

身处中心区之外的绩溪,因为游人较少,反而保留下了古徽州最淳朴的一面。作为徽墨、徽菜的发祥地,胡适、胡天柱的家乡,世居这里的人们似乎始终自认“我是安徽徽州人。”

在绩溪博物馆,入口处的序言骄傲地告诉参观者:“徽州的徽,实缘于绩溪境内的徽岭、徽溪”,若是心存疑虑,解说员还会认真地告诉你,王安石曾叹徽岭如飞鸟展翅,作诗称其“翚岭”等轶事。其实,当地人还是更多地叫它“大尖山”,就横垣在县城的西北边,城内远眺便能看到,翻过它的地界,便是“岭北”,上庄镇就坐落于那边的山脚。

绩溪县城来往上庄的班车频繁,单线往返,沿途还会经过石家村和旺川村,前者是个棋盘格局的村庄,后者以一幅祠堂内的天平天国壁画闻名,相互之间相隔两三公里,因此曾连同上庄被打包成一个大景区,收取50元的门票。

我原本以为这是个成熟的景区,却发现并非如此,每个村子都“野”得很,宾馆屈指可数,人们悠然自得,丝毫没有伺候游客的打算。大概,这也就是今年取消门票的原因吧。

班车的终点就是上庄村。和所有的徽州村落一样,进村就是“水口”,其实就是溪水流进村子的“入口”。老话说“以水为财,遇水则发”,这对于世代经商的徽州人来说更是至关紧要,因此,引水入村便是一个村落的“命脉”。

上庄拥有徽州三大水口之一的杨林水口,雨季这里水量惊人,水势凶猛,或许这也冥冥之中催生了上庄走出的头号商人——胡开文。清朝乾隆年间,以“胡开文”为商标的徽墨享誉“文”坛,更在“天下墨业在绩溪”的几大墨家中独占鳌头,成为了上庄的骄傲。

胡开文纪念馆就在村口最显眼的位置,也是胡开文长房胡恒德的祖屋,这栋前后二进的徽派建筑,曾经是上庄第一座使用钢筋水泥的民居,造型中西合璧,在“思齐堂”里还收藏着当年的墨制品和传统的制墨工具。

有趣的是,胡开文纪念馆的门前、村子的中心广场上,树立着另一个人的塑像——胡适。这或许正应验了徽州人“唯有读书高”历来观念,发起“新文化运动”的胡适至今仍是上庄的精神标杆。塑像的身后,是胡适于1923年倡导创办的毓英小学,它除了拥有胡适这个重量级的名誉校长,也是绩溪农村建校历史较早、规模较大的学校之一。现在,这里仍是整个村子最体面、气派,且充满活力的地方。校门旁有一个指示牌,写着“胡适故居”,我沿着箭头向内,以为几步就到,却兜兜转转许久,几乎到了村子最深处。

胡适故居再简单不过。一栋传统的白墙黛瓦,毫不华丽,主屋正厅三大开间,标准的两层通转楼,前后进,隔扇门上的兰花草木雕已是这里最精美的装饰。其实,胡适一生在这里度过的时间相当有限,不过他和江冬秀的婚姻大事却是在这里举办的,两人的房间就在庭院左侧,论面积或许不过10平方,房间里还留存着描金漆的百子婚床,后厅里还悬挂着当年各方贺喜的对联原物。

除此之外,和胡适有紧密联系的物件稀少,不过,在发白的家族族谱上,记录着胡氏始祖的离奇身世。在绩溪,胡姓名人众多,但却同姓不同宗,龙川胡、金紫胡、遵义胡,明经胡,是当地声名显赫的“绩溪四胡”。胡适所属的“明经胡”来历最为传奇,其始祖居然是唐昭宗李晔的第十子,为避朱温之篡匿居民间而改胡姓,因其后考取明经科进士而得名“明经胡”,当地也叫把他们叫作“李改胡”。这故事并非只在民间传说,在《明经胡氏族谱》中也确有记载,胡适、胡天注都是“李改胡”的后代。

不过,上庄村里看到最多的并不是胡适或胡开文,而是“一品锅”。梁实秋先生曾经这样回忆道:“一只大铁锅,口径差不多有二尺,热腾腾地端上了桌,里面还在滚沸,一层鸡,一层鸭,一层肉,一层油豆腐,点缀着一些蛋皮饺。紧底下是萝卜、青菜,味道好极”,这是他在胡适家蹭饭时品尝到的,作为绩溪人的胡适,远在美国也始终将这道菜作为家宴中的压轴,所以,现在一品锅之前总要带上胡适二字。但“胡适一品锅”绝不适合一人食,我只能和餐馆老板娘闲聊,她对一品锅的传统颇为自豪,用她的话说,“现在一品锅那么多,从前那边人可不吃这个”。

她说的那边,是徽岭的南边,也就是现在绩溪县城所在。当初县城富庶,吃饭讲究要“十碗八”,十碗是传统的鸡鸭鱼肉,“八”则是冷菜和配菜。宴请水准,一打听“几碗几”就大致知道了。这边岭北不如岭南豪奢,一口锅解决所有菜,丰俭由人,荤素搭配,在十里不同音的徽州,岭北口音“锅”和“家”谐音,是一家人团聚而食的热闹菜。

听说这里有一家“老胡开文墨厂”,我便试探而去。厂房比想象中小得多,去年刚做了翻新,整整齐齐,不再像个煤矿。午休过后,师傅们开始上工,他们熟练地从整团的墨泥中扯出一块,在木桩上用铁锤反复锤打,同时用手翻转揉捏,我问要锤多久,老师傅笑道:“锤个四十年就知道了嘛”,我想尝试一下,却连那个铁锤都举不起来,师傅说话的间歇手里的活丝毫没有慢下来,搓条,分段,称重,压模,眨眼间一块墨锭成型。

再看桌上,木刻的墨模和压床上的木条都已经包浆发亮。厂房里弥漫着墨香,一共四个师傅,从压模到描色,各司其职,每一个都有几十年的工龄。经他们之手的墨锭,会集中到隔壁的晾墨间,每隔几天都要挨个翻面。

干湿不匀会让墨条变形,温度过高也会使其断裂,所以只能自然阴干。直至全完干透,要如此重复几个月。我问师傅这样煞费苦心的墨锭能卖多少钱,他说“也就十几块钱吧”。似乎几十年如一日的手艺并没有给一块墨添加多大的“价值”,最吃价格的还是原料、配方以及墨模的雕版。比如胡开文最著名的“八宝五胆”,就是一种可食用的药墨,比小指还细的一支,就要上百。

走出上庄,我步行前往2公里外的旺川。如果对胡适先生的生平感兴趣,一定会知道曹诚英的名字。然而,跳出胡适八卦女主角的身份,曹诚英更可视为当时果敢女性的代表,除了毅然斩断婚姻,她还赴美国康奈尔大学求学,获得了遗传育种学的硕士学位,之后回国任教,成为了中国农学界第一位女教授。不过直至离世,曹诚英始终孤身一人,据说她最后要求将自己安葬在家乡旺川的公路旁,因为那是胡适回乡的必经之路。不论事实如何,走出旺川村50米,你就能看到一座紧贴公路的简易墓地。看似遗忘在角落,相片旁却始终更换着新鲜的野花。

(责任编辑:admin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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